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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的只不过是和你在一起，却只有酒精能让我清醒。我能想到的事只有你，但听到你名字的我剩下的只有痛苦。

我甚至无法闭上眼睛，因为你是我梦里的那个人。”

王嘉尔把离开的日子推迟了一天。

他在便利店和男孩一直坐到天亮，看着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任由新升的阳光喷洒在脸上。买了一瓶矿泉水顺着额头浇下，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角和洁白的地板上，王嘉尔甩甩头冲男孩笑笑潇洒地招手：“我走啦。高三加油！”不等男孩回答便伸手推开便利店的门迎着朝阳走出去，男孩抬起手遮住刺眼的光芒，门自动弹上后男孩睁开眼再次寻觅王嘉尔的身影时，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像被最耀眼的那束朝阳吸收走了一样。

为时还尚早，他打算去之前的早餐摊上随便垫补垫补肚子再去医院看妈妈。尽管头还带着昨天酒劲下去后
的眩晕和整夜未眠的胀痛，微风吹过潮湿的衬衫让他有些忍不住发抖，可他还是强撑着自己去了早餐摊。慈祥的大叔给他打招呼：“嘉嘉来啦，好久不见，”大叔向他身后看去，“今天怎么自己一个人啊。”他之前总是同段宜恩一起来的，大叔问的那个人大概就是段宜恩了吧。一边伸手从桌子上的筷子筒抽出一次性筷子一边回答：“大叔，他不来了，以后都不会来了。”大叔没有回答只是伸手试着锅的温度，王嘉尔忘了今天是周六，没有人会起这么早，一个人孤单地坐在不大的小店里等待着那碗热乎乎的粥，等着等着便出了神。

想起高三的时候学习很紧他就住在学校分配给段宜恩的宿舍里，晚上学习到很晚早上还要早起王嘉尔实在吃不消，没几天身体就告了急，本就脆弱的胃都在隐隐作痛，整个人病恹恹地打不起精神。段宜恩急得团团转可惜厨艺不佳熬粥总是糊锅，便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套上厚厚的羽绒服顶着寒冬的大雪跑到小摊上给王嘉尔买粥喝，每次都冻得鼻尖红通通的可怀里的粥却是暖的。鼻子有些酸涩，王嘉尔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把夺眶而出的眼泪憋回去，我很言而有信的段宜恩，我说过再也不会想你了，就当是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

喝过粥以后胃里总算暖了些，打包了一份给妈妈带去。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时间还是太早，透过街边车的玻璃看到自己憔悴的脸庞和稍显凌乱的头发，王嘉尔打算先去有谦那里看看，这副样子见妈妈她会担心。叮叮当当地推开门，这个人竟意外没有睡懒觉，坐在吧台上盯着页面不断刷新着什么，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不好意思啊，我们店还没到营业时间，您八点半以后再来吧。”王嘉尔没有理会走进敲有谦的头：“你小子还挺官方，是我。”有谦捂住头嗷呜了一声：“你怎么起这么早，一会儿赶飞机吗？”“明天才走，今天再陪陪妈妈。”有谦站起身：“怎么衣服都湿了，你一晚上都去哪里了？和…和段老师…宜恩一起吗？”王嘉尔没有接话，把粥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见他状态不对有谦走上前摸摸他的额头，闻到若有若无的酒味：“怎么又喝酒了？”王嘉尔的泪一下喷涌而出，伏在桌子上泣不成声：“这么久了…我还是忘不了他…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有谦哑然，良久才想起安抚眼前的人：“昨天…段宜恩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痴痴地说忘不了你。”身旁的人一下噤了声。

有谦替他打理头发，把潮潮的衬衫换下，王嘉尔像提线木偶一样配合着，脑中只剩一束记忆中的红玫瑰。

我应该买一束红玫瑰再去见他一面。

他走进花店时店员还在把七零八乱的花挑拣，又将塑料桶一个个搬好，看见王嘉尔进门急急忙忙把带水珠的手在围裙上胡乱蹭了几下，满脸堆笑：“您想要点儿什么？我们这里都是新鲜采购的花，送人很合适呢。”王嘉尔点点头，目光落在角落的塑料桶上那几朵孤单的红玫瑰，旁边的花都一朵朵一簇簇在桶里争奇斗艳，显得零落的红玫瑰更加扎眼，他突然不想要了，定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思绪被再次推开的门和店员的招呼声打断，他正好奇想扭头看看谁和自己一样有这般闲情来得这样早，背对着却听到多少次梦里听到的声音。段宜恩穿着风衣右手牵着女儿左手无名指的钻戒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琳琳穿着精致的小皮鞋蹦蹦跳跳：“爸比，今天妈咪过生日要给她这个惊喜吗？”“是呀琳琳，送给妈妈一大束花好不好？琳琳喜欢什么花呢？”“嗯…琳琳喜欢红玫瑰诶，爸爸不是也喜欢吗，还说自己有个最爱的人也喜欢红玫瑰。那个人是琳琳吗？”王嘉尔明显感到段宜恩声音一顿，抱起琳琳说道：“琳琳还不懂，爱和爱是不一样的，爸爸很爱琳琳也很爱那个人，那个人是爸爸最好的朋友，”望着怀中和王嘉尔相似的水汪汪的大眼睛，“琳琳有最好的朋友吗？”

一句话打开了小朋友的话匣子，段宜恩和王嘉尔却同步出了神。

我的爱这般一文不值，到头来你我也只是以朋友相称。

多么卑微，我提起你的名字却只敢说是朋友。

百合就在玫瑰的旁边，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王嘉尔慌忙擦了擦泪，从桶中随意抽了几朵玫瑰便走到前面。店员看王嘉尔挑好迎上去：“那个…先生您先挑着我先忙这位顾客。”王嘉尔用围巾把半张脸裹住走出花店，在转角处把刚包好的玫瑰扔进了垃圾桶。他松开围巾呼吸一下顺畅很多，透过玻璃窗向里面看去，段宜恩温柔的侧脸以及目光所及之处的小女孩，满眼温柔。他仔细听着店员的介绍不时点点头，伸手指着什么又不断低下头询问着女儿的意见。王嘉尔被街角的风吹得抖了抖，在段宜恩将要转身时躲在墙后。

走吧，王嘉尔这样劝自己，这次我是真的该走了。

段宜恩向店外望去空无一人，可他只觉得刚才那人的身影那般熟悉，包括他手上的红玫瑰，都带着刺一样密密扎进他心里。女儿拽他的衣角：“爸爸，叔叔问要不要再买些别的呢？我觉得别的花也好好看，妈妈肯定也会喜欢。”段宜恩突然没了心思，忍住心中的烦躁：“那琳琳就再给妈妈挑几朵吧。”小孩子获得了莫大的权利流连于各种各样的花之间应接不暇，他叫住店员，指着那几支红玫瑰问道：“玫瑰只剩下这些了吗？”店员点点头：“是，最近那边的花运不过来出了点儿问题运过来时间也太长都蔫了，不光我这里这样其他的店估计也没多少玫瑰了吧，都是剩下的卖卖，卖光了只能等着有顾客特意订再批货了。”“我想订一批，什么时候能有？”“您想订多少？”“我今天下午就要，明天一大早我送人，我朋友该去外地了。”“琳琳也可以去送爸爸的朋友吗？”“爸爸的这个朋友可不喜欢别人打扰哦，虽然琳琳很可爱但是起的很早还是爸爸自己去吧。琳琳挑好给妈妈的花了吗？”段宜恩本想今天去机场送王嘉尔，几乎一夜未眠又很早给有谦发微信，才知道王嘉尔改签成明天的飞机，幸好今天是妻子的生日，他带着琳琳用买花的借口搪塞过去。

段宜恩订了满满一大捧红玫瑰，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出了门。昨天下午他在偌大的城市里找了王嘉尔许久却毫无踪迹。他怕那人无处可去早早流浪到机场，在飞机起飞的前一个小时就匆匆赶来，清晨的机场那般冷清，他抱着玫瑰引来纷纷侧目。他坐在视线最好的二楼，一直目不转睛地向楼下看去，生怕遗漏那人的身影。从太阳刚刚初醒到机场人来人往热闹起来他也没看到王嘉尔的背影。

他等了整整三个小时。

三个小时，王嘉尔只在他的世界再次出现三个小时又消失，三个小时，王嘉尔已经从有他的城市飞到另一座孤独的城市。

有谦接通电话时那边的声音都有些歇斯底里，段宜恩发疯似的问着王嘉尔去了哪里。有谦冷静的声音响起又带有一丝挑衅：“段老师，您这么着急有什么用呢？他的来去，他的自由，早就跟您无关了。您把他弄丢了，好马不吃回头草，也请您保重。”

王嘉尔等待飞机平稳起飞后，在三千英尺的高空上给段宜恩发着短信。

“我们再也不要联系了吧段宜恩，往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各自安好吧。”

-完-